而另一头的博望城外,三军营地。
日当上午,朝阳灿烂。
明明是党项王带着副将俩人出去的,回来的却只有米擒部首领一人。
一直等在营地外的襄阳太守,手里还攥着一沓湛蓝色的信函,显然他携信迎门,是要把信展示给本该归来的人。
可是襄阳太守此时,瞧着单枪匹马回来的党项副将,直到他走近了,于飞仍站在原地,一步未挪,只满眼担忧地迎上米擒林: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我们少主呢?党项王呢?”
米擒林叹道:“兰陵王执意要带女国主回封地,我们王上随她去了。”
“啊?!”
襄阳太守狠狠攥紧了手里的几沓信,牙都要咬碎了。
女国主给他的那封信,写的内容自然是让他固守荆襄之地,和占据巴蜀的党项结盟。并以风既晓的名义、以华胥皇城许给党项王,助拓跋宁丛称王,与北周抗衡。
当然,也有另一条路的考虑,那就是如果党项白兰联手侵略华胥,坐实了造反,于飞这位襄阳太守可继承华胥正统,与北周结盟。
为显郑重,信上还有元无忧的印信。
众所周知,当初西魏女帝退守华胥时,兵力总共分三部,首先是在华胥皇城有一万“禁卫军”,其次西北有白兰,东北有党项,自女帝驾崩,储君失踪,京城禁卫军便化整为零。
故而女国主做了两手准备,也抱着自己回不来的决心,先以华胥之地招安党项,如果党项篡位,那荆襄之地就可投靠北周。
但襄阳太守没把信的后半部分亮出来,只给党项王看了女国主要许城给他的那页信。
没成想这党项王,得知女国主要把华胥给他后,一点儿天降江山,大权独揽的惊喜都没有,只担心她是在写遗嘱,非要去找她,此时更是连自己都搭在外头了。
此时从副将口中得知,这俩昏君都跟兰陵王而去了的消息,当时襄阳太守就震惊了,心说党项有这么个情种可汗,怎堪当大任?他家少主,华胥女国主这不是选错继承人了吗?
但米擒林表示,可汗临行前吩咐过,按照女国主的意思,党项八部会扶持华胥,等王上接华胥国主回来。
话说得好听,但襄阳太守也发觉了,不止他家少主孤身进神农架救兄长之前,安排好了身后事,党项王走之前也安排好了一切。
但这也不出襄阳太守预料。
毕竟这位少年党项王拓跋宁丛,他一个在心上人生死未卜、存身的故国亡乱无主之后,又率众去认贼作父、投靠仇敌的少年狼主,能简单到哪去?
北周可是戕害其母的直接凶手啊!
拓跋宁丛这三年来,在北周忍辱负重,却能抽空征服党项八部,还让柔然死而复生!这得需要什么样的隐忍和耐力,多强大的内心,才能不受骂名影响,刚愎自用坚守自己啊?
就这样个敌国君主,狼子野心的人,怎会痴情?很显然,他只是江山美人都想要。
不过,连于飞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党项王拓跋宁丛胆识过人,就光凭他以身犯险,破釜沉舟的,去齐国陪华胥国主这一件事,就可谓鲜卑第一深情了。
而与他截然相反的人,就是跟他也算同宗的周国天子宇文怀璧,才是鲜卑第一绝情。
但深情与绝情先放一边。襄阳太守于飞瞧着面前的米擒副将,心想,自己和这位米擒副将也算是两个代行君令,监国的苦命人了。
所幸这两位帝王都是因为信任,才把大任交给俩人的。
也正是因为,党项王明知华胥国主把华胥托付于他,还写信盖戳找收信人做见证的,让他名正言顺。这年轻的党项王还是选择抛家舍业,不顾华胥、党项八部,甚至不顾自身安危的去追随女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