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立怔怔地看了他一阵,忽然泄了气般,坐在椅中,目光复杂:“英雄出少年。”
这是他第二次抛出这句评语。
前后两次,迥然不同。
他当然听懂了赵都安的意思:惜才或许是真的,但哪怕赵都安真敢用,本也没必要来找他讨要。
之所以前来,走个过场,意思明确:
投敌的是卫显宗,是你袁立的人,如今我将这个人要走了,那卫显宗连带的罪名,由我赵都安来扛。
这无疑是在主动为袁立分锅,分摊他将承受的罪责。
“为什么?”袁立眼神复杂,打趣道:“总不会告诉我,就因为那句‘知遇之恩’吧。”
“我没那么‘知恩图报’,”赵都安洒然起身,迈步往外走:“为陛下分忧罢了。”
袁立若有所思。
……
离开花厅,赵都安走了没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不知何时,安静地站在花厅门外回廊不远处的莫愁。
递了个眼神,二人默契地走远一段距离。
“偷听的可还过瘾?”赵都安打趣道。
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早已察觉,门外到来的莫愁。
“女宰相”板着脸,没有半点听墙根被戳破的羞恼,只是凶巴巴地盯着他:
“你与袁立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赵都安撇撇嘴,揉了揉眉心,轻轻叹息:
“真不知道,你怎么混上个‘女宰相’的名头的,这都看不懂?我问你,朝堂上党派平衡重不重要?”
莫愁颦眉,忍住转身而走的冲动,冷着脸:“自然重要。”
“但总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赵都安面色严肃,盯着她:
“如今陛下坐镇,朝堂上哪怕暂时清流党势大,也翻不了天,但若此刻为了平衡,去削掉袁立这个清流党魁,无异于将清流党的官员背后的那些家族,也推向八王。这是不可接受的。
如今李党垮塌,意味着朝堂上空出了大量的空缺,这一部分可以用来提拔新官员,培植皇党,另一部分,则要喂给清流党人,好将这群人绑在朝廷的战车上。”
莫愁恍然:
“所以,卫显宗投敌的罪名摆在这里,陛下若不严惩袁立,则无法服众,但若严惩袁立,则令清流党离心,有损大局。
因此,就必须有人给陛下一个台阶,一个由头,你提出索要卫显宗,就是去做这个递台阶的人。
以你如今立下的军功,一旦开口要人,陛下于情于理,都应准许。
而若卫显宗被你保下来,甚至带去将功赎罪,那连这个投敌的指挥使都没被严惩,举荐他的袁立,就更没道理被严惩……
如此,既维护了陛下的威严,又稳住了清流党,还给了袁立一个人情……而你损失的,无非是这次军功的赏赐……你本就不缺这个。”
赵都安笑眯眯点头:
“对喽,看来还不算太蠢,以后跟在陛下身边,多动动脑。”
莫愁看见他一副好为人师,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很气,心中方才升起的佩服情绪一下烟消云散。
大冰坨子冷笑回怼:
“你有心思说教我,不如赶紧去看看陛下生气了没。呵,提醒你一句,那个萧冬儿已经被送出宫去了。”
赵都安面色变了变,深深看了这陪嫁大丫鬟一眼,扭头就往御书房赶。
然而他刚进了女帝所在的院子,就被面熟的年长女官抬手拦住:
“赵大人止步,陛下方才吩咐,她有些疲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赵都安张了张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我要进去,是我。”
他努力强调自己的特殊。
年长女官微笑道:“陛下说了,尤其是赵大人,不许入内。”
“……”赵都安心头一紧,意识到不妙,心中将萧冬儿骂了一通,直觉告诉他,绝对是这两个女人见面,导致贞宝误会,生气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抬手猛地指向某个方向:“看,蔡徐坤!”
“啊?”女官们愣了下,下意识扭头望去,旋即只觉一道残影从封锁中强行突破。
赵都安轻松绕过一众宫人,出现在紧闭的御书房房门外,轻咳一声,抬手敲门:
“陛下,是我……啊!!”
一股磅礴、浩瀚、无形的气波骤然袭来,赵都安面色狂变,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如一颗炮弹般,硬生生轰飞了出去,越过高墙,摔出养心殿外。
“滚。”
女帝清冷的声音回荡耳畔。
赵都安蹬蹬几步落地,卸掉力道,只觉气血翻腾,身上应激出的罡气徐徐淡去。
他苦着脸,大声道:“陛下,臣有要事求见……卧槽!”
一个见字刚念出来,赵都安汗毛乍立,骤然拉开残影,朝后暴退。
下一秒,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叮”的一声,太阿剑狠狠扎入地面,没入半截,留下剑柄兀自颤动!
“谋杀亲夫啊……”赵都安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悲愤,实力不如人,难振夫纲:
“不过太阿剑我也能驾驭……”
“剑来……”他伸手去抓,然后猛地又缩回来,扭头就跑。
身后,太阿剑自行拔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着,朝他斩来:
“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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