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之计已然潜移默化生效。
许栀回到院子,天上的云堆积在一块。
樊哙赶紧上前,看到许栀的时候表情疑惑,在发现身后无人之后,便大叫道,“沈娘子!你怎么回来了啊!”说着,他指着一个方向,“李大人与刘哥往那边找你去了。”
许栀和樊哙刚出院子,“当心!”樊哙腰间大刀一出,刺啦一声,竟是一记暗镖!
这时,后院檐上的燕子伏低了飞,竹林刹那动荡起来,大片的绿色刷刷都抖动,黑衣人从密林间而出,迅速集聚。
为首人一袭黑色劲装,腰携虎纹佩,手持黑铁长剑,乃黑甲卫,且是宫中一种。
他身侧的面覆黑甲者高声喝道,“皇帝陛下召令,胆敢私藏《预书》者一律枭首!”
许栀眉心一沉,史记的秘密在这几日已经泄露!泄露了多少也不好说!
“什么皇帝《预书》?!”樊哙大叫。
她环顾四周,十来人密密麻麻将竹苑围得水泄不通,当下还不能分清是赵高的人,还她父皇派来找她回去的。
不由分说,樊哙全当是之前的敌人,横刀在前。
黑甲卫命人上去两个。
下一秒,樊哙手臂被忽然反剪,那可是樊哙,不是一般人,他只一挣,两个人就脱了力,连连后退。
紧接着,樊哙迅速奔到许栀身前,扫视这一圈人手里的长剑,“沈娘子。我还以为追杀你的只有楚地那些反贼,没想到这些秦兵亦是来势汹汹。你和李大人在朝廷犯了多大的事儿啊!”
她目视竹林尽头,“黄石公已答应我用化学物消掉竹障。”许栀看着樊哙,低声道,“若是我这是杀头的罪名。我与之周旋之际,樊伯可以像之前一般先跑出去。”
“沈娘子这是说哪里的话!!”樊哙想起几日前刘邦与他为避祸扔下他二人的行径,他就觉得过意不去,当下一股气蹿上身来,更是满脸涨红,“我樊哙哪里能让你一介弱质女流留在此地!”
说着,樊哙上前一步,将刀插在地上,跪地思量着道,“我是南郑郡啬夫,我受命呈报殷郡守的杂税,此间路过会稽眉县,听闻偶有盗贼出没,在此逗留。”他又抢一步道,“您所言《预书》我们实在不知为何物!搅扰大人们公务,实在该法。”
黑甲卫闻言是南郑郡之属吏,看过他印鉴,态度好了不少,便将出示腰佩又放了回去,“荒郊野岭,忽有院落怎不诡谲。然我等奉皇帝陛下之令,搜查此地,乃我等公务所在。”
“任大人,这女子……”一属下开口。
“这位娘子啊是我侄女。”樊哙道。
侄女?怎么看都不像。
这任大人曾在宫中当过差,正蒙卫尉之下,驻守芷兰宫。
他隐约觉得这穿着素衣荆钗的女子,眼里自有一种处之泰然的冷色,和他曾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总之,怎么看都与樊哙自言的身份对不上号,陈平之言,更让他觉得哪里都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另一队人从竹林那边骑着大马,骑马之人也是黑衣,还在马上,“小小一个啬夫,滚一边儿去!”
樊哙躲避不及,砰一声,刮倒在地,手擦过刀刃,风吹起她额上碎发,一点猩红猝不及防地甩到许栀眉间。
黑甲卫浑身一震!那滴血赫然如赤砂,点醒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十多年前,他与现在的少府章邯、吕泽一齐护送嬴荷华前往雍城。然而他没想到在古霞口出了大事,他们这些人护佑公主不力,致她摔下悬崖生死不明。按律,他们都要被处死。找到她时,她那个少傅几乎快死了,不过她不但没怪罪章邯,连带他们不但减了刑罚,且不久复原职。甚至不久后,章邯得以去了王翦军中。吕泽赴于李贤所监察之郡,随后回到蜀地。
任嚣无法知道嬴荷华如何举荐的章邯,又是如何督促李贤将剑术精进,又或者为何在极端天气下守了张良一天一夜。
任嚣不知这个珊瑚珠一样的公主,实则如相思子,鲜艳色彩之中包裹着毒。但十三年前,她穿着炽色红袍,带着只灰雪兔快意地在冰天雪地里跑来跑去,着实让他记忆深刻,但他只敢看那一眼,此后他们再无任何交集。
皇帝对这个公主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视,可永安触犯大忌与《预书》搅和在一起……
然而赶来的黑衣人手一挥,三人翻身下马,将樊哙往地上猛地一按,立即把樊哙的嘴也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