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城门再次打开。
樊綦与身侧一名中年男子进入城内。
看见就在城门口不远处等待迎接的“苏瑞良”,樊綦赶紧拱手见礼道:
“苏帮主。”
跟在他身侧的中年男子,也跟着一起朝他施礼。
不过,第一时间就将注意力落在此人身上的耿煊却知道。
此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反倒是好奇心非常强烈。
而让耿煊最感在意的,却是这名被樊綦带着一起入城的中年男子,仅炼骨层次的修为。
面对两人的问礼,耿煊收回了观察中年男子的目光,看向樊綦,笑道:
“樊大馆主,你现在不在康乐集呆着,怎么也跑元京来了?”
樊綦摇头道:
“我现在已经不是康乐集的大馆主了。”
“啊?为什么?”樊綦的回答让耿煊有些惊讶。
“您忘了,我现在已经是炼髓后期的修为了。”樊綦道。
耿煊闻言一怔,继而恍然,轻轻点头。
随着视野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很多事情,耿煊看得比以往更加透澈明了。
在选择“自废武功”以后,所有能决定元州形势的顶级势力,都不愿意直面元州境内数量广大的芸芸众生。
因为这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仅要耗费大代价和大心力,而且,不管是做差了,还是做好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做差了,很容易弄得天怒人怨,直接沾染大量本来没必要的因果。
而若做好了,得了太多人心拥护,不仅会遭来许多审视忌惮的目光,还很可能被下面人强行推着走到一个死局中去。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接触”。
可他们还要吃饭,要吃肉,要穿衣,要喝酒,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资源……
这一切都不是可凭空诞生的。
都必须投入大量的人力,长时间的劳作,在一双双满是厚茧的手中诞生。
聚沙成塔,积少成多,满足他们方方面面的需求。
因为这个原因,以一个个“集市”为基本单元的中间层诞生了。
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不用向更下层伸手,只需要从“集市”,从那扎根于一个个集市中的行会中汲取即可。
因为这样的需求,他们默许“集市”有更多的成长空间,给大量中下层修炼者充作栖居之地。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集市”能够持续的从里坊,以及游民聚落之中汲取到足够的“养料”。
可“集市”的成长上限,也是很明确的。
如坐落在月露原的集市,修炼者甚至很难突破炼髓中期层次。
资源相对更丰富,因为下面里坊的实力更强,要确保“集市”有着足以压制的力量,“集市”的上限也会更高,但也止于炼髓中期。
当修炼者成长到其身在“集市”的默认上限,这意味着周边资源仅能供他到这样的高度。
不进行大刀阔斧的,侵夺他人利益的操作,很难满足更进一步的需求。
而且,这也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你该走了。
若赖着不走会怎样?
那就有点不识相了。
不仅“集市”内的其他势力会渐渐生出怨怼之心,更会惹来元州顶级势力审视、怀疑的目光。
若因此再闹出一些不愉快来,那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过,据耿煊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如樊綦这般“迫不及待”的,也有些不多见。
一般来说,如樊綦这种情况,准备个一两年,让实力完全与修为匹配。
顺便积攒更多的家底,为下一步做更仔细的规划安排,都是默认的操作。
这是一种在元州顶级势力持续推动,渐渐被广泛认可的一种风气和共识,并不存在某个具体的监督者,用鞭子催迫他赶紧上路。
所以,正常来说,樊綦大可以不必如此急切。
从他成为康乐集大馆主开始,满打满算,迄今也不过半年的时间。
耿煊想到常平坊,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这么说,康乐集现在的大馆主又换人了?”
樊綦点头道:“是。”
“谁?”耿煊问。
“朱翼。”樊綦道。
“是他?”
耿煊有些意外,想起了那个在清源集期间,几乎一直跟在樊綦身侧,手持一杆红缨枪的青年。
“你安排的?”
樊綦笑道:“我只是提了个建议,最后他能坐稳康乐集大馆主的位置,还是其他坐馆信服他,一致决定选择他来撑起康乐集的门面。”
听到这官腔味很重的回答,耿煊心中撇了撇嘴,却也放下心来。
至少,不用担心常平坊的稳定会受到影响。
放下了此事,耿煊道:“你这次过来看我,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叙个旧吧?”
说着,他还忍不住调侃道:
“你现在也在元京混饭吃?消息很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我在这里。”
樊綦闻言,微微笑了笑,道:
“外州太危险,我又不喜欢四处漂泊,也就只能来元京了。”
对于耿煊的问题,他似乎回答了,又似乎没回答。
然后,便将身旁男子引荐给了他。
“您不是想要找一个可以主持洙水古河道疏浚的人才么?
我这次专门将人给您带来了,这位是郭家家主郭子安。
我敢说,整个元州,没有比他更擅长此道的人了!”
对于樊綦的含糊其辞,耿煊也没有深究,看着面前这位男子,恍然道:
“我要疏浚洙水古河道一事,就是你给我在元京传扬开的,对吧?”
耿煊却是想起了此前赵星朗透露的情况。
说是元京有个主持了元京城重建的郭家家主,去许多元京高门求访一些记录了洙水的水文以及岑岭山脉的志书图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