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人数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个大概。
援军大体应该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玄幽铁骑,一部分是重剑战兵。”
“徐家常年保有三百骑玄幽铁骑,元京要留一部分,我猜测具体数量应该在一百五十到两百骑之间。
另外,徐家在重剑、重锤这些重武器的使用上有独到心得,常年保有五百重剑战兵,这次应该会安排三到四百名过来。
此外,听说徐家主还亲自出面,请了与徐家有多年交情的雇佣兵‘血牙团’随行。”
“雇佣兵团,血牙?”耿煊轻声念叨,神色莫名。
此刻,赵星朗却是没有想这么多,见耿煊似有疑惑,当即便解释起来。
自从元州上层选择自废武功以后,虽无明确规定,但各方势力在保有一定武装战力以守护自家门户之外,不会再贸然扩增麾下武装力量。
同样,虽无明确规定,但每个势力手中应该抓多少张牌,也都是有一个默契的范围。
以元京徐家的门第,保有三百骑玄幽铁骑,五百名重剑战兵,便是其他各方所能接受的极限。
元京虽然没有一个明面上的官府,能够保持长久的秩序和稳定,家族财富可以世代传承,依靠的就是大家共同遵守的这一个又一个的默契。
打破这默契会如何?
当然是被共同针对啦。
在这规矩还没彻底成形的初期,或许还有势力会尝试挑战一下,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已经让元京范围内的所有势力都认可这些默契的效力。
若是某些势力忽然对更大规模的战力有迫切需求怎么办?
比如势力之间的火拼,或者应对一些灾难性危机之时。
那办法也有很多。
要么合纵连横,请帮手,找盟友。
要么翻出平日里小心隐藏,不敢轻易示人的真正底牌。
什么,没有底牌?
你家摆在明面上的力量,就是全部的力量?
这年头,还有这么实诚的人?
等死吧!
要么就是靠金钱,靠画饼,靠人情,或者靠别的什么,找一群雇佣兵当打手。
元京别的不多,远道慕名而来,想要在元京扎根讨碗饭吃的修炼者却是比比皆是。
且常年不绝。
这些修炼者不仅有来自于元州各地,不甘困居一隅之人,甚至还有从其他各州逃过来的,军镇出身,真正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厮杀汉。
而这类人,无论他们在元京做什么营生,基本都会兼职一个雇佣兵身份。
说是雇佣兵,其实就是给有钱大爷们当打手。
这些雇佣兵,大多是因利而聚,因利而散的临时团伙。
但总有一些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脱颖而出,形成有着稳定收益来源,稳定势力范围的雇佣兵团。
这基本已相当于这个兵团首领“创业”成功,在元京扎下根来,成为了新的元京高门。
这个“血牙团”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个血牙团的团长名叫薛志恒,年纪不到五十,依然处于当打之年。
麾下各类战兵数量超过六百,以作战风格悍不畏死,狡诈残忍著称。
这次应徐家家主所请,据说他安排了一位最得力的心腹副团长,加血牙团最精锐的三百战兵随行。
按照我们的预计,徐家的玄幽铁骑会率先出发。
徐家的重剑战兵与血牙兵团会落后两到三天的时间。”
赵星朗如此对耿煊道。
听了赵星朗的讲述,耿煊对元京的生态又有了更多的了解,轻轻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问:“还有吗?”
赵星朗摇头道:“在下知道,全都告诉给苏帮主您了,这还是我综合了我们赵家,还有其他几家的情报,综合得来的判断。”
耿煊轻轻点头,道:“这次你们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元京徐家的消息吗?谢啦……还有别的事情吗?”
耿煊如此问话,赵星朗却盯着地面,没有回答。
耿煊等了数息,见赵星朗还不回应,便道: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这样吧。
至于你们今日登门提醒的情谊,等这段时间事了之后再找你们感谢吧。”
说罢,耿煊转身便要离去。
没吭声的赵星朗终于还是开口了,道:“苏帮主,请您等一等。”
“嗯?”
耿煊看着他。
赵星朗叹了口气,拱手道:
“苏帮主,这件事我其实是没资格置喙的,自有那群公子小姐出面。
只不过,您只召见了我一人,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您说了。
若是有冒昧的地方,您不要见怪,我也只是代元京传个话,绝对不是我本人的意思。”
耿煊惊讶道:“你要代元京传什么话?”
赵星朗直视耿煊,道:“苏帮主,听说您准备一个人出钱出人,疏浚已经阻塞改道近四百年的洙水古河道?”
“嗯,有这么回事,你们消息挺灵通嘛。”耿煊点头承认。
赵星朗道:
“此事早在五坊营地传得沸沸扬扬,不过,我们听到这个传闻之初,其实是不大相信的。
因为我们相信,以苏帮主您这样的聪明人,是绝不可能蹚这种浑水的。
可最近,元京却传来一则能够与之相互印证的消息。”
“元京传来的消息?这事怎么会扩散到元京去?”耿煊一脸的惊讶。
赵星朗闻言却怔了一下,而后苦笑道:“这么说,这事是真的?”
耿煊却没有回答他,反而追问道:“你先告诉我,元京传来的是个什么消息?”
赵星朗盯着耿煊看了一阵,似乎在确认什么,看了一会儿,他才再次苦笑摇头道: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元京郭家的家主频繁登门拜访一些家族,我们赵家也在他的拜访之列。
而他登门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询问各家是否藏有元州境内的水系与山脉图册,还有地方志书,特别是有关岑岭到洙水河这一段记录的。
若有,他就想借阅一下,若是没有,他就去别家拜访。
问他原因,他说有人想请他疏浚洙水古河道。
但他对这段水系河山脉都不熟悉,不敢贸然应承,想要先学习一下,再考虑要不要接这活。”
听了赵星朗的解释,耿煊还真愣住。
心中先是有些疑惑,心道,难道还有人与自己想一块去了,这时候也想搞这个工程?
不过很快,耿煊就否掉了这个想法。
洙水河道堵塞了近四百年,早不见有人动手,偏偏和自己撞个正着,没这么巧的事。
心中念头飞转,很快,耿煊心中灵光一闪,想起当初见面樊綦之时,随口提的一件事。
哦,想起来了,当时樊綦说是要倾家荡产去元京请一个人来康乐集坐镇一段时间,抵挡许象风的威胁。
知道他在元京有渠道,耿煊就顺口让他找一找懂得河道疏浚这种大型工程的技术人才。
想到这里,耿煊看向赵星朗,问道:
“你说的这个郭家,也是元京高门?”
赵星朗摇头道:
“不是,嗯,与咱们这样的家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记得就没出过几个修炼方面的人才。
……不过,这个郭家在元京的地位却很特殊,便是无忧宫这样的势力,一般也不会去招惹他们。
因为元京在被霸王焚毁之后,破败荒废了数十年,之后的重建,便是郭家先祖亲自主持的。
不仅现在元京城墙的日常维护是郭家在负责,元京地下错综复杂的暗渠水道,同样也只有郭家人最清楚。
而且,没有什么图纸存世,全都记在郭家人的脑子里。
要是真让郭家出了事,一场大雨下来,元京街面就可能大水漫灌。”
耿煊恍然,元京郭家,居然是这样一个郭家。
心中也越发确信,这很可能就与当初自己跟樊綦托付之事有关。
不过,这个郭家主如此不加掩饰的将这种事告知旁人,到底是技术宅的不通事务呢?还是一种过于耿直的投石问路呢?
又或者,蕴藏了别的什么用意?
耿煊心中忍不住琢磨起来。
他对这件事的兴趣,比赵星朗说的其他几件全加起来,都还要更大。
赵星朗见他不回话,忍不住道:“苏帮主,您要疏浚洙水古河道之事,是真的吗?”
耿煊随口道:“是啊。”
赵星朗震惊道:“您不知道做这种事,很犯忌讳的吗?”
耿煊结束了对这个“郭家”的思考,看向赵星朗,道:
“犯忌讳?犯谁的忌讳?
难道你们是担心我疏通这河道之后,将这两岸荒野打造成争霸天下的基业吗?
你们要是担心这个,你们现在提前安排人过来,将这两岸荒野给分掉好了,我又不在意这个。”
赵星朗瞠目结舌,结巴道:“这……这……您说的不是气话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气话?你看我现在很生气吗?”
赵星朗盯着耿煊,一副看非人异怪的神情:“您这样做,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问句,耿煊叹了口气,道:
“这个世道,我想做个好人,做一件简单的好事,真就这么难以理解吗?”
赵星朗听了这话,却是一副“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的奇怪表情。
耿煊盯着赵星朗,如此道:
“你们要是有疑虑,怕我将这周围荒原经营成自己的地盘,你们现在就过来提前圈地好了,我无所谓。
你们要是觉得我一个人做这事太辛苦,或者你们也想做点好人好事,那你们也出点钱出点人好了。
你们要实在觉得我碍眼,想要完全主导此事,我也可以将这事交给你们来做。
可如果元京只是单纯想要阻止此事,甚至因此威胁我,我也是无所谓的。
你们有什么手段,使上来好了。
我接着!
……哦,忘了跟你说,你说的徐家援军,那什么重剑战兵,血牙兵团,我都还没见过。
不过,那支玄幽铁骑我却已经领教过了,被我宰了不少。
另外,吴益花重金雇佣的五百多名雇佣兵,也已被我全部杀光了。
你们若想了解更多情况,可以亲自去打听打听。”
说罢,耿煊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赵星朗,朝他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
一日后,初六下午。
清源集东北方向,数十里之外。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在荒野之中,快速朝清源集方向接近。
就在这支队伍距离吴益等人的新营地还有二十多里之时,一道身影正快速从远处接近。
最后,此人径直没入一辆巨大的马车之内。
这辆马车的车帘之上,纹着一颗鲜红滴血的獠牙纹饰。
马车之内,快速传来一阵低声交谈之声。
“……仅那次夜袭,炼髓层次的强手,这边一共就折损了十七名,包括两名徐家的炼髓后期,多名炼髓中期……
……吴益从元京招揽的雇佣兵,九名炼髓,五百名炼骨、炼血精锐,在近两百玄幽铁骑践踏之下,尽数全灭……
……经此打击之后,无论胜败,徐家都必将元气大伤,甚至彻底在元京失势,已经没有了继续结交攀附的价值。
这趟浑水,咱们更是完全没必要继续蹚下去!
现在,或可趁着消息没有扩散,提前做些布置……”
一阵快速的低声交流,伴随着一阵阵到抽冷气的声音。
很快,一个看上去坚毅而悍勇,浑身散发着浓郁铁血之气的男子掀开车帘,纵身掠出马车。
很快,这道身影进入远处另一辆车帘上绣着漆黑重剑纹饰的马车之内。
没一会儿,马车内便爆发出一道不满的呵斥声。
“……滚滚滚滚,雇佣兵就是雇佣兵,一群白眼狼!”
在这喝骂声中,这个才进入马车不久的悍勇男子一脸平静的出了马车。
很快,他便重新回到自己的团队之中。
没一会儿,这支庞大的队伍便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折道向原路返回。
而另外一半,则继续朝着吴益的新营地进发。
与此同时。
就在这片荒野更北方,一支玄幽铁骑在荒野上疾驰。
与那支散发着浓郁煞气,以悍不畏死著称的血牙兵团不同,这支玄幽铁骑并没有一点外显的煞气和张扬的肆意。
只有如他们身着铁甲一般的坚硬和冰冷。
当这支玄幽铁骑在荒野上快速而冰冷的推进之时,天空之上,三只翼展超过两米的玄青色大鸟呈品字型分布,飞翔在数千米高的空中。
它们犀利的目光左右四顾,巡查着下方玄幽铁骑周围大地上的一切动静。
哪怕有一只兔子在荒野上出没,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
在元京来的新援军分道扬镳之时,这支玄幽铁骑距离吴益营地更远。
可当徐家的重剑战兵抵达营地之时,这批玄幽铁骑早已进驻吴益的营地,并当仁不让的接过了对这个营地的指挥号令之权。
徐家剩余玄幽铁骑,还有安乐集吴益手中的几十匹玄幽铁骑,已经开始被他们接管并进行整编。
新来的重剑战兵,在还没有搞清形势之前,就已被卸下了武装,并接到了即刻接受整编的通知。
最开始,还有人表示,“我徐家尊严,不容轻辱!”
可在被人随手杀掉几个人之后,不容轻辱的徐家人便迅速变得乖顺起来。
……
而就在这一波接一波的援军抵达吴益的新营地之时,这一切,都被远处藏在赤乌山余脉丛林中的几条狗看得清清楚楚。
见营地重新消停之后,趴在浓密阴影之中的阿七扭头看向旁边的黄耳,嘴里发出“呜呜”之声。
它这是在询问,黄耳这一次怎么没有如上一次那般,趁着援军抵达最混乱无序的当口,抵近了侦查一番呢?
黄耳却没有理会旁边阿七的疑惑,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从浓密枝叶的缝隙之中,它捕捉到了三只大鸟的身影。
它们盘旋在营地正上方的天空,既不远离,也不落下,就像是最忠诚的哨兵,从高高的天空之上,替下方营地默默的警戒守护。
看着这三只盘旋的大鸟,黄耳的一双狗眼之中,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许久之后,它这才收回了目光。
对旁边阿七和阿六低声汪汪呜呜了几声,警告它们,从现在开始,直到天黑之前,都不要有任何动作。
不要去捕猎,也不要去玩耍。
即便有浓密枝叶的遮挡,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因为凭黄耳自己的经验,移动的目标,总是更容易被锁定。
所以,哪怕心中焦急无比,黄耳还是一直等到天色完全变暗之后,它这才带着阿六、阿七一起悄悄退入赤乌山余脉深处。
直到彻底远离营地范围之后,它这才领着阿六、阿七在丛林中狂奔,向着清源集、三通集的方向。
这一次,它之所以要带着阿六、阿七一起离开,而不是让它们继续蹲守。
是因为它担心以自己这对狗兄狗姐的智商,一旦它离开,它们很可能立刻就会暴露。
然后被残忍的剥去狗皮,变成一锅惨不忍睹的狗肉火锅。
虽然没有抵近了侦查,但只是远远看着,它就知道。
这一次的援军,不一样,非常非常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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