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都忘不了堂兄黑漆漆的眼眶中,无数透明触须正从空洞的眼窝钻出,每条须尖都缀着米粒大的眼珠。
而高座上的少女则托着下巴,寂寞地哼着奇奇怪怪的童谣。
回到现实。
“你,怎敢对我师尊不敬?”
黑发少女攥住发簪,尖锐的发簪扎入血肉,溢出鲜艳的血液。
姜元夏垂眸望着自己的鲜血顺着发簪,和那血线融为一体,不由得露出几分痴迷。
那血线,是昔日师尊残留在发簪之上的血线。
她很喜欢看到这幅画面,就好像自己和师尊融为一体了一般——似乎,只有融为一体,师尊才不可能和她分开。
叶黎的冷汗顺着鬓角蜿蜒而下,后槽牙咬得发酸,膝下青砖的寒意渗入骨髓,教他十指都僵得蜷缩起来。
堂堂一介男儿,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哭腔:
“属下确是奉圣子口谕行事!今日刻意泄露消息时,若知晓那位竟是圣子师尊,属下岂敢、岂敢那般放肆.属下尽忠尽责,只是为了天衣无缝,望圣子怜悯……“
“你,岂配知晓师尊的身份?”黑发少女奇怪地抬起眸子,眸中带着几分好奇。
叶黎几乎一口热血要从喉咙涌出。
若不知他的身份,自己又如何表达敬意?
况且,分明是圣子让他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不经意间表明圣子的处境。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表达敬意?
叶黎强忍着恐惧,正欲开口辩解时,忽见少女已然露出不耐之色,挥动小手,无数漆黑锋锐的线络将他囚住。
“圣子饶命!”
叶黎亡魂大冒,但少女显然不愿听他的接受,下一刻,黑线便将其活生生绞碎成无数血沫。
“咕咚……”
另一个修者微不可查地吞了一口唾沫,温热的血液溅射到她身上,叶巧却动也不敢动弹。
她这个向来嚣张的表弟,还是没有弄清圣子的性格啊……
在圣子面前,若是认错,尚可存活,但若是为自己辩解,那便决然没有幸存之机。
“便是他,以前仗着我的名义欺凌民女吧?”
姜元夏当然知道,她杀叶黎选择的借口,对寻常人而言实在荒谬且无理。
可她偏偏要让他自以为死的不明不白——也并非不明不白,对她而言,不敬师尊,同是死罪。
“是,正是叶黎!”
叶巧恭声道,只是简单明了的回答少女的疑惑,并不似叶黎一般,刻意表现出自己的尊敬。
但此时她的心中,却远比叶黎还要困惑。
为什么圣子要如此对待她的师尊?
以及……昔日,为何圣子称她的师尊为父亲?
在苍梧界中,两人那些隐秘的事情一股脑的钻入叶巧心头,她脸色不由得惨白——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知晓这些秘密的她,活该被灭口。
姜元夏默不作声的收好发簪,望见叶巧颤抖的身体,她岂能不知叶巧的想法:
“叶巧,不必恐惧。我和师尊之间的一切,理所当然。既是理所当然,我又怎会因此杀你?罢了,你把这里收拾好,我该侍奉师尊休息了……”
“诺!“
待黑发少女走后,叶巧才劫后余生的撑着地面,不断喘气。
的确……圣子和姜大人之间,哪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哪怕是喊父亲,共浴等事,不过是圣子尊师重道的方式而已。
既然如此,她怎么会被灭口?
一定是这样的!
……
漱玉轩别院内,小旻心独自蜷缩在窗边,银发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霜。
她捏着白日偷偷藏起的休神丸,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她“作战计划”的关键道具。
按她的设想,今夜只需佯装困倦,待姜河匆匆赶来时,她便当众戳破他“夜袭”的恶行。
届时元夏姐姐定会震怒,凤仪也会羞愧难当,而自己将一举成为揭穿变态的英雄。
小旻心想的美滋滋的……
就在大变态要欺负她的时候,她直接一把抓住大变态的手,然后抱住他死都不松手,大喊大叫,把姐姐们全部吸引过来。
如此,她看大变态还怎么狡辩!!
可如今……
“大变态怎么还不来?”
她第无数次探头望向长廊,那里只有夜风卷着落叶盘旋。
姜河自黄昏起便消失无踪,连晚膳都未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