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曾冷月定然布下天罗地网,他傻了吧唧才会热血上头跑过去。
这些天过去,他在京师的任务基本完成,现在就走,最为稳妥。
走动间,佟从道听到行人交谈。
“喂,喂——听说了嘛,曾冷月的花魁亲口放出消息,门窗大开,就等佟从道过去采!但要看佟从道有没有那个本事!”
“清焰姑娘不躲起来!?”
“你懂什么啊?清焰姑娘好歹也是名满京师的第一花魁,怎会怕一个区区佟从道?明显也有傲气”
“这怕是太草率了吧,万一被佟从道得手……”
“说白了,人活一口气,就这么简单,这时候清焰姑娘若是认怂了,那她也不配当这全京第一花魁。”
“未明侯肯定也在曾冷月啊,就等着佟从道送上门。”
“那佟从道多半是得退避三舍,留得青山在,才是上上之选。”
“也是,就为了争个高低,何必把自己命都搭上呢?”
“未明侯如今是刀魁,但和佟从道相比,谁强谁弱?”
“这谁知道,武魁之间,只有打过才知胜负,但未明侯早已顺势化真龙,谁挡谁死,估摸佟从道也不例外。”
佟从道脚步一顿。
“呼——”他身侧的马儿也停下,歪头看他,不安分轻踏着前蹄,打了个鼻息,神情很人性化浮现一丝疑惑,明显也是好马。
不走了嘛?
佟从道站在原地,沉默几秒。
以他的武魁气度,肯定不至于与几个街边闲汉置气。
但人活一口气……这句话是没错的。
凡是能沟通天地之桥的武者,无一不是心高气傲之徒。
前几日,佟从道刚骂过锦瑟,如今转眼自己就要认怂?
佟从道面无表情,想了很久,就这样一人一马站在街上很长时间。
街道行人注意到他,疑惑看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轰隆’一声,不知何时天色渐渐阴沉,雷蛇在云层翻腾,有雨点落下。
佟从道思虑良久,终是做出决断。
他抬手握住马腹侧方悬挂的五尺苗刀,将其自马鞍卸下,而后一拍马屁股。
“去吧。”
马儿吃痛,缓步向前跑了几步,而后回首看他,表情茫然。
佟从道已经不见了踪影。
佟从道是武夫,不是洛述之,时守瑾那等只会躲在幕后,玩弄计谋的人。
当初李京楠劫狱,唯恐被苏怀曦与许然包围,他跑了。
龙泉一战,念及赵无眠与孟婆或许会联手,于是他也跑了。
但今日,他佟从道被曾冷月一个小小的花魁当着满京人挑衅……不跑了。
许然与苏怀曦在京外,按理说,目前京师只有赵无眠一个武魁……若真打起来,谁胜谁负暂且不论,但只靠赵无眠一人,他若要逃,拦不住的。
当然,这只是纸面数据,朝廷究竟还有没有武魁,有没有后手,佟从道不得而知。
此次去了,他或许会死在这里。
但又有哪个武魁会怕死呢?
怕死的人,不可能沟通天地之桥,不可能练成武魁,这是连当初的燕九都知道的道理。
心底这口锐意无前的傲气,才是修成武魁的根源。
设身处地,若是赵无眠身处佟从道这地步,一样会这样选。
这是他们身为武魁的默契。
于是他来了。
“你来了?”
赵无眠坐在小案前,手里端着杯酒,无恨刀与青徐剑放在手边,语气平和问。
轰隆————
此刻已是深夜,曾冷月外雷声大作,一面面窗户大开,雨点随着晚风飘进屋内。
“铮——”
清焰身着白裙,坐在赵无眠身侧,双膝前放着一竖古琴,十指似玉按在琴弦,轻轻拨弄,琴音空灵。
“你似乎知道我会来。”
屋内深红薄纱随风轻晃,可见佟从道的影子在薄纱后浮现。
“知道。”赵无眠将酒液一饮而尽。
“等了多久?”
“一天吧,从白天等到后半夜,你的动作比我想象中慢不少。”
佟从道眉梢轻挑,“本座也不愿送死,特地侦查过,这里貌似只有你一个武魁。”
“打你……我需要围殴吗?”赵无眠放下酒杯,发出‘啪’的轻响,而后缓缓握上无恨刀与青徐剑。
佟从道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轰隆————
又是雷声,白光大作,照亮屋内两人。
“铮————”
清焰白嫩小手按住震颤琴弦,琴音骤然止歇。
屋内陷入死寂,杀气却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