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闻言,叹息一声道:“哎,郡公莫提了。自大司马故去之后,广济寺无人庇佑。姑塾几易其主,那些人有几个是敬重神佛的。那香炉,三年前为谯王司马尚之所夺,说他母亲礼佛,硬是拿回去放在他家佛堂了。”
桓玄大怒道:“岂有此理,竟夺佛前之物。必遭报应。”
卞范之在旁笑道:“佛祖已经惩罚他了,司马尚之不是死了么?”
桓玄点头道:“活该。虽是如此,那东西必须夺回来。老主持,你放心,我必为你夺回那香炉。”
慧安摆手道:“郡公美意,老衲感激不尽。不过那只是个香炉而已,倒也不必生气。拿不回来也没什么。”
桓玄摇头道:“你出家之人,自然不在意这些。但我岂能容他们作恶。当年我阿爷在此,便曾说过,任何人不得动广济寺一草一木。如今司马道子当权,礼崩乐坏,这些人肆意妄为,必遭天谴。我此番领军前来,便是为铲平这些逆贼而来。老主持,你莫管了,我定帮你拿回来便是。”
慧安沉吟叹息道:“郡公之意,老衲心知。哎,老衲只是希望这一切早些结束,天下恢复稳定,百姓得以安宁。”
桓玄冷笑道:“百姓安宁,靠什么?靠你这老主持天天祷祝?佛祖显灵么?”
慧安哑口无语。卞范之忙道:“郡公,佛前不可乱言。佛祖神明还是有灵的。”
桓玄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旁边一名僧人忽然开口道:“我广济寺的菩萨是灵验的,多少人遂了心愿,香火鼎盛也是为此。可知凶吉祸福,未来之事呢。”
卞范之笑道:“当真这么灵验?郡公不妨求上一签。”
桓玄道:“求什么呢?”
卞范之微笑道:“求问心中大事便是。”
桓玄呵呵一笑,道:“也好,瞧瞧这广济寺的菩萨是否真的灵验。便求一签。”
慧安忙上前侍奉,桓玄于佛前跪拜上香,捧过签筒一边摇晃一边心中想:“神佛若真有灵,便告知我未来之事,我此番能否成就大业?”
签筒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啪嗒一声,一支签掉落出来。
慧安忙弯腰捡起,只看数眼,脸上变色,神情有些尴尬,缓缓道:“这签不解也罢。郡公说得对,佛祖未必有灵,我等拜佛,求得心安而已。这些签语,不过是糊弄那些善男信女罢了,做不得数。郡公不必在意这些事情,权当一笑便可。”
卞范之闻言,拿过签来,但见签上画了一朵血红的桃花,鲜艳欲滴。下方写着几句签语曰:金镜敛寒光,霜风卷楚狂。舟倾楫自藏。鼎沸九锡凉。孤冢对残阳。
卞范之眉头紧皱,心中发寒。这签语所言明显不是什么吉兆。所言意象颇为不吉,什么舟倾,什么九锡凉,什么孤冢对残阳,这能是什么好话?
难怪那主持不肯解签,解出来岂不是大煞风景?
桓玄伸手道:“拿来我瞧瞧。”
卞范之道:“不看也罢,都是些吉利话罢了。”
说罢,卞范之将签往袖子里藏去。桓玄一把夺过,仔细读了一遍,皱眉不语。
“郡公不要介意,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不可相信。”卞范之道。
桓玄大笑起来道:“我当然知道。我早说了不信这些东西,权当一乐罢了。若当真鬼神有灵,我们也不必率军前来,天天在家中求神拜佛便是了。这上面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桓玄说罢,伸手一丢,将那竹签丢在地上。拱手对慧安道:“老主持,叨扰了,茶很好。你放心,我的兵马驻扎在山上,绝不会来骚扰你们,安心拜你的佛,好好的经营这寺庙。我阿爷生前喜欢这里,可别在你手里破败了。待我攻进建康,回头命人修缮此处,让你的寺庙香火鼎盛,天下闻名,哈哈哈。”
慧安躬身念佛,桓玄阔步出了大殿,来到院子里。外边夕阳西沉,残阳从树叶缝隙之中落下,洒下点点金光。
桓玄忽然又想起了那句‘孤冢对残阳’来,心里一阵恶心,差点呕吐出来。
……
姑塾城中,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