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唯唯称诺,心想:我怎会不好好的待她。虽然为了大局,不能受人胁迫。但于我个人而言,自不惜为她去拼命。
淮阴的上元节一如既往的热闹,满城灯火焰火,璀璨如白昼一般。红蓝绿女在街头游玩,熙熙攘攘,欢笑满城。
李徽一家天黑时分阖家出游。除了顾兰芝熬不得夜,受不得寒冷之外,谢道韫带着李弘也从茶园赶来,一同出游。
行走在熙攘热闹的街市之中,和谢道韫张彤云顾青宁带着儿女们徜徉其中,李徽的心中既欣慰又唏嘘。每一次出征作战,回到徐州之后,李徽都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战场的残酷和可怕和眼前的热闹祥和的气氛形成极大的反差。这也让李徽经常产生各种各样的怪异感受。一方面有些厌倦了这乱世的残酷,只想和家人一起享受安宁的日子。但另一方面却又明白,眼前的祥和幸福是极为脆弱的,是靠着将士们在战场上的牺牲换来的。一方面觉得厌恶死亡和战争,一方面又明白这些事不得不做。心情的起落很大,需要进行调节。
正因为如此,李徽才会在东府军中设置心理调节的部门,对兵士们进行心理上的抚慰和治疗。自己尚且起伏甚大,更何况是普通的兵士。虽则东府军一直在进行思想教育,兵士们都普遍认可保卫家园就是保护自己父母妻儿姐妹兄弟的理念,但是心理上的抚慰还是需要的,否则,再坚强的人也要崩溃。心理上的应激疾病,有时候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
众人随着人流往前移动,张彤云和顾青宁一路向前,对着路旁各种花灯指指点点。李徽和谢道韫慢慢的跟在后面。
“李郎在想什么?”谢道韫注意到李徽的神情有些异样,低声问道。
李徽说了自己心中的感受,末了叹息道:“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在做梦。穿梭于残酷的现实和梦境之中一般,令我不知身在何处。越是看到这平和欢愉的情形,我便越是感觉到孤独和担心。我真的怕一夕之间,眼前的美好都消失无踪,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世界。”
谢道韫心有所感,想了想,微笑道:“这正说明你的内心里是多么的渴望美好的将来。这是你的责任感在作祟。其实不用多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世间还有眼前这片乐土,你已经足以自傲了。你已经很尽力了,人力有穷尽,剩下的便交给老天爷便是了。你只管走自己想要走的路,不必去患得患失,去给自己增加负担才是。如果眼前这美好终将要毁灭,我们也曾记得这些美好,那便已经足够了。”
李徽呵呵而笑道:“阿姐倒是会劝解人。可是靠老天爷是不成的,终究要靠自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终究要自己杀出一条路来,不让这眼前的美好化为泡影。我不过是有时迷茫而已,我的心,却是坚定的。”
谢道韫微笑道:“看来你无需我开解,你自己什么都清楚。倒是我多嘴了。”
李徽低声道:“我不需要开解,但却需要阿姐身体的抚慰。明晚我去茶园找你好不好?”
谢道韫嗔道:“你爱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怕你脱不开身。彤云和青宁的安慰还不够么?”
李徽呵呵笑道:“她们两个,非我一合之将。阿姐与我,方为敌手。”
谢道韫面色晕红,啐道:“狗贼吐不出象牙。”
正说着,青宁快步走来,口中叫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我们等你们半天了。夫君,前面有个花灯,你一定要去看。”
李徽笑道:“什么花灯?”
顾青宁挽着李徽的手臂,拖着他向前。转过人潮涌动的街口,前方赫然一座花灯高耸在长街中央。那是一尊人形花灯,高达丈许之高,满身盔甲闪闪发光,身后披风在风中猎猎。双目是两盏灯,熠熠生辉,全身上下都闪烁着光芒。
李徽哑然失笑,那是一尊以自己的相貌身形为原形的花灯。周围围满了人,很多百姓还在灯前跪下膜拜,高声赞扬。
“这些百姓,怎么开始把我供上了?这可不好。此风不可长。”李徽笑道。
张彤云笑道:“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让百姓为你造生祠,扎一座花灯算的什么?这是百姓对你的爱戴之情。”
谢道韫笑道:“就是,其实他心里开心的很,就是矫情。”
两女相视嬉笑。
顾青宁仰着头,青丝在空中飞舞。她端详着李徽花灯的面容,笑道:“怎么看起来像个金刚,那两只眼睛发光,倒像是个怒目金刚呢。”
……
次日上午,李徽前往苻朗宅中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