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子皱眉道:“退到寻阳驻守,当如何?”
王绪知道司马道子的想法,他还是想将防线推到扬州之外。在寻阳设置防线,可以将桓玄的势力阻断在江州,保证京城的安全。
但这恐怕已经是奢望。
“相王。江州在敌手,寻阳之地虽可扼守,但是水陆皆受敌。我水军已无一战之力,便如今日一般,一旦对方水军突进,断我后路。陆上包抄,再断陆路,寻阳便成孤城。唯有退守姑塾,可利用沉船阻断燕子矶水道。同时……江北三郡可为屏障,或可拉李徽入局,方可保证安全。敌军若陆路进攻,我尚有十几万兵马可拒敌,此乃完全之策。”王绪沉声道。
司马道子心中焦躁之极。但细细一想,却也知道王绪说的是实情。寻阳城的位置确实不宜防守。之前派刘牢之驻守,那是因为他的死活不必在意。如今若是作为屏障防守,除非先将江州郡县全部占领,豫章等郡占领之后,陆上才有保障。而寻阳江口位置的江面开阔,便于水军行进。己方若无水军,根本无法阻止对方水军推进甚至绕后截断后路,可谓危险之极。
眼下的局势,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寻阳再败一次,那将不可收拾。退守姑塾,倒是可以保证京城安全。集中兵力,也可一战。
“仲业,可是我心中不甘啊。事情怎么又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了?老天要亡我么?我做错了什么?”司马道子长叹道。
王绪沉声道:“相王莫要太悲观,眼下局势并非不可为。重要的是要当机立断。我建议即刻撤离此处,万不能被扯住后腿。我怀疑,他们的水军今晚便要顺流而下,截断我们的去路。桓玄主力大军也正在赶来,迟恐不及。当尽快撤军。”
司马道子叹息不语。
王绪道:“撤回姑塾之后,我亲自前往徐州,向李徽请援。若能拉的他入局参战,桓玄必败。”
司马道子皱眉道:“李徽那厮怎肯出兵?”
王绪道:“未必,无非便是给予他些好处罢了。那李徽是个见利忘义之徒,以大义晓之,他未必肯出兵。但若相王肯给他大利,则其必出兵。”
司马道子道:“能给他什么好处?”
王绪道:“给他豫州,给他淮南。只要他剿灭了桓玄,给他什么都成。宁予李徽,也不能给桓玄占了。荆州益州梁州都能给他。甚至可给他加九锡,封王爵。”
司马道子瞠目道:“这怎可使得?怎可给他这么多?岂非纵容了他?”
王绪静静的看着司马道子道:“相王,这种时候,你还在乎这些么?一旦桓玄攻入京城,那便是国灭身死之局。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拿什么来换都是值得的。王爷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至于以后的时候,以后在想办法。起码,那李徽尚无反意,还可沟通。”
司马道子皱眉沉吟半晌,开口道:“此事再议。难道我们连京城都守不住么?李徽不出兵,我们便灭国了不成?就按你的意思,即刻撤兵回姑塾,休整拒敌,桓玄敢犯京城,便同他决一死战。至于其他之事,回京再说。”
王绪躬身拱手应诺,心中想道:这种时候,你却还抱着幻想,未免太狭隘。桓玄攻到京城,大晋就要完了,你也什么都没有了,偏偏还不肯放弃这些虚妄的东西。你这样的人,如何成事?将士们的士气被你耗费的干干净净,人人指责你凶残暴虐,视人命为草芥。这么多人想要逃走,都是因为你之故。这样的兵马,便是有十余万众又如何?若桓玄大军来袭,怕不是如猢狲四散,到那时,你将如何是好?
虽然王绪心中满腹心事,但是他和司马道子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也只能勉力为他维持。司马道子完了,他王绪便也完了。
当下司马道子下达命令,兵马休整到天明,次日一早出发。
天蒙蒙亮,司马道子的兵马便即刻开拔。为确保安全,司马道子跟随骑兵率先离开,以免遭遇敌水军堵截。其余兵马在后慢慢赶回。
好消息是,一路上并无对方水军提前拦截的情形发生。桓谦并没有冒险这么做,因为他的水军擅长水战,上岸当步兵用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况且桓玄大军尚不能及时抵达,拦截一支仓皇逃窜的兵马并不明智,他们毕竟还有着庞大的数量。
司马道子提前抵达了寻阳,但后续的大军却没有难么顺利了。粮草断绝的大军一路上丢盔弃甲,为了轻装赶路,将军械辎重自己又全部烧了。牛羊骡马杀了不少充饥。在路上,又逃跑了数干兵马。
总之,兵马一旦溃败,士气低落,便如丧家之犬一般。
三天后,他们才回到了寻阳。好在寻阳还有粮食,终于能够吃上饱饭。而他们抵达之时,司马道子已经在骑兵的护送下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
十天后,桓玄大军浩浩荡荡抵达寻阳。寻阳已经是一座空城。朝廷大军离开之时,甚至连房舍都拆了许多。
桓玄志得圆满,犒赏三军,在此召开庆功大会,对上一阶段的胜利论功行赏。与此同时,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至此,气势浩大的司马道子对桓玄的第二次讨伐以司马道子的大败而告终。而此战之后,已经涸泽而渔的司马道子陷入了实力和信任上的双重危机。这也让他变得更加的疯狂和失去理智。
而大晋内部的局势还在迅速的演进变化,并逐渐白热化。剧变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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