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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当时大郡主是何种心情——那些人竟然能够搬来小型投石炮,行宫的玻璃全都碎了,她的侍女有好几个都受伤了,还有一个因为心悸而死,在那个黑夜中,她在想些什么呢?

我尝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处在大郡主位置的是我,我也许会逃跑,我是说,回到法兰西,奥尔良公爵最初的计划才是正确的,作为王弟的长女,法兰西国王的侄女,拥有着丰厚嫁妆的她依然可以是凡尔赛宫的座上宾,她的丈夫,即便是公爵,又或是元帅,也不敢对她有丝毫无礼,她的美貌会如同黄金一般吸引来无数追求者,更无须担心自己的安危受到威胁。

一个教士从我身边走过,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能说,幸好我不是大郡主。

不,也许对身在柏林的大郡主来说,这样的恐吓已经无法震撼到她了,毕竟从苏瓦松开始,往北而后往东的一路上,各种各样的人们因为各自的原因而不断地出手阻扰这桩婚事,有洛林人,荷兰人,也有佛兰德尔人,还有神圣罗马帝国的新教教徒,法国的胡格诺派教徒……甚至有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英国人的影子仿佛也在人群后不断地晃动,总之法国的敌人仿佛约定好了那样不约而同地出手——比战争先到一步的总是混乱。

我们这支有幸生活在和平时期的旅游队伍,也不免在之后的旅途中受到了影响,爱情或许会弄浑你的头脑,但那必然是一时的,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可怕痕迹显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有人说,比起毅然跨越千里山河去迎接新娘的普鲁士王太子腓特烈,他们更钦佩法兰西的大郡主,毕竟在这桩婚事中,她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了,与现在的婚姻中可能会涉及到的关键问题——钱财、孩子与感情相比,她被直接威胁到的是生命。

她不但离开深爱着她也被她深爱的故国,还要去到一个陌生并且似乎不怎么欢迎她的国家去。

我们来到汉堡的时候,就算是团队中最精力充沛的人都感觉到了疲累,在身体上也在精神上。

汉堡曾经是萨克森选侯时的一个大城,当然,现在萨克森已经是德国的一个州了,但当时萨克森选侯与普鲁士国王,曾经的勃兰登堡选侯完全可以说是平起平坐,而且因为这桩婚事,这位选侯并不怎么欢迎法兰西的大郡主,在萨克森境内虽然不再有太过猖獗的刺杀,但大郡主的确受到了冷待。

阿多尼斯之路上之所以有汉堡这个地方,还是因为普鲁士王太子在这里为大郡主置下了一座用以落足的堡垒,后来这座堡垒被大郡主设做了学校与礼拜堂——在汉堡成为普鲁士的一个自由城市之后,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腓特烈一世与王后的画像。

第四百五十七章 郡主堡

数百年后的人们还在缅怀这位通达果断,性格刚强的美貌公主,但在1679年,这座在十三世纪建成的城堡中,法兰西的大郡主对汉堡,对这座建筑,以及这里的人来说,不算是个好客人,同样地,大郡主对这个冷漠的地方也毫无好感。

腓特烈的父亲与萨克森选侯同为七大(八大)选侯,腓特烈在这里却要比一个法兰西郡主更安全,也要更为自如,如果不是有他在,这支车队可能还要在城外过夜——他从厨房端来了酒,面包和盐,拒绝了侍从,亲自推开了门。

这座宅邸属于中世纪时期的建筑,也就是说,注重安全性胜于舒适性,正方形的城墙与四角的箭楼冷冷地俯瞰着中央的住宅,房间的石墙虽然用胡桃木板与橡木板予以遮盖装饰,却还是有一股遮掩不住的阴冷气息从黑色的木材后渗透出来。

大郡主在侍女的簇拥下早已换下了原先的装束,腓特烈看到了甚至觉得有些遗憾,因为为了缩减路上的时间,也为了混淆刺客的耳目,大郡主在离开法兰西境内后就换上了火枪手的服饰,也就是男装。

在现在,女性们身着长裤衬衫根本不会引起人们的质疑,但在这个时代,在一些比较荒僻的地方,女性穿裤子还会被斥责为“女巫行径”,像是曾经的圣女贞德就被人控诉说身着男人的衣裤,虽然贞德辩解说是为了避免遭到凌辱而不得已为之……但从这我们就能看到,身着男装对女性,尤其是如大郡主这样的贵女,是相当不体面甚至邪恶的。

但有路易十四的宽容,大郡主,大公主都曾穿过男装,主要是长裤,为了能够跨骑马匹,而不是如其他贵女那样优雅的斜坐在马鞍上,那种姿态优雅动人,富有情调,但马匹一快跑起来就会把乘坐者摔下来并且折断她的腿或是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