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溅泪道:“我睡不着,我想,那指使卖花女来袭击我们的幕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聚雄会少主谢谨蜂,也就是骗走可情,并在那晚夜探冷香宫之人。”萧雨飞道:“很可能,他历来喜欢在月夜四处留香,又在江湖中崛起不久,其人必年少风流。他欺骗了可情,从可情那里得知了冷香宫的地形机关,才能在冷香宫中来去自如。而且,那天谢谨蜂曾在梅谷出现过,错不了!”

花溅泪从袖中取出了一截黄丝扇坠,道:“这是我去年亲手做了送与可情的,那晚在摘星楼的瓦缝里拾到。谢谨蜂若非骗走可情之人,这扇坠又怎会被他遗落在屋顶?宫中诸姐妹,可情身世最是可怜,她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不料母亲竟被村中财主杜大善人污辱。她母亲投井自尽,她正想随她母亲去时,幸亏遇上了我爹……我原想待她武功能再上一层后便让她回乡去亲手复仇,不料却又被谢谨蜂这恶贼利用。可情性情孤僻,陷入情网后也就最难自拔,如今她落在心狠手辣、反复无情的谢谨蜂手上,不知有多危险!”

萧雨飞安慰她道:“虎毒不食子,可情已有了他的孩子,我想他不会那么绝情。”花溅泪道:“但愿如此。对了,我们明天就走么?”萧雨飞道:“嗯,本来这退亲之事只应由我一人前去,但师伯一定要你也去,说你去了反而会好办一些,我爹也这么说,叫我们一同去找师姑和月伯伯,由他们出面再去找月二叔更妥当。”

花溅泪低下头去,低声道:“你去退亲,我却跟着去……这怎么反而会有好处?”萧雨飞道:“不管怎么说,师伯和我爹既都这么说了,就自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就一起去又何妨?”

花溅泪正要答言,忽觉窗外有异动,暗中给萧雨飞递了个眼色,随手拔下头上那朵山茶花,以“飞花摘叶”的绝顶内功闪电般掷出窗去。山茶花宛如白光般破窗而出,窗外立刻有一条红影一闪而没。

萧雨飞追了出去,但见屋外月光清冷如水,那红影早已消失。花溅泪喃喃道:“怎么我一出江湖,便立刻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了?”心中却暗暗惊疑,怎的那红影竟是如此熟悉。

萧雨飞笑道:“瞧,你最不喜欢麻烦,麻烦却偏偏找上你了。难怪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个家仆匆匆走了过来,道:“公子,外面有一个小童要见你,说是受人之托有件东西要送给你。他不肯进来,说要公子亲自去拿。”

萧府门口,石阶下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孩子长得很瘦小,目中却闪着精明、沉着之色,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竹篮。一见萧雨飞,便躬身行了一礼,动作娴熟,似是大户人家的童仆:“这位公子便是萧公子吧,刚才有位姐姐托我把这篮子带给你,她叫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萧雨飞道:“哪位姐姐?”那孩子看了花溅泪一眼,笑道:“我不认识。”

花溅泪见那小孩十分老练事故,便问道:“小弟弟,你是做什么的?你叫什么名字?”小孩道:“我没有名字,我是个孤儿。大家都叫我小可怜。平时我专帮人送东西。”花溅泪奇道:“送东西?”

小可怜狡黠一笑:“是啊,专替那些公子送花呀钗呀给他们看中的姑娘,替那些姑娘送手帕听香袋哪什么的给他们相好的公子。如果你们有什么要送的,也不妨来找我,我只要几文烧饼钱就够了……”说罢,躬身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二人看那竹篮像是那卖花女的,这东西莫不是她送的?篮中放一锦盒,萧雨飞小心翼翼地打开,却并没有毒烟、暗器等物飞出,盒底铺着鲜红色的绒布,上面赫然放着一双苍白的断手。这本是一双极美的手。十指修长,指甲染成了红色,正是那卖花女的手。如今竟已被装在了这盒子里。那她的人呢?这手的断腕处血迹犹未干。

花溅泪以前在冷香宫中,虽熟谱天下事,但又何曾亲眼见过这等凶残之事,不由花容失色,心中作呕。萧雨飞却不动声色,从那双手下取出一页素笺。淡蓝色的纸笺已染上血迹,却还飘着淡淡的幽香:“愚兄谢某再拜奉书,贤弟萧子示下:兄有婢曰绿眉,日间卖花女是也。本命其献花以悦弟之新欢,未料其乖逆吾意,谋害于弟,心中惶恐甚。乃断其手而奉,以谢其罪。万望弟笑纳。”落名处画着一只小小的蜜蜂。

萧雨飞缓缓将纸笺放在桌上,盖上盒子,道:“语儿,我们没有料错,那幕后指使之人果然就是谢谨蜂。此人好毒辣的心肠,我们没有追问那卖花女,便是不想给她惹来杀身之祸,不料她还是难逃毒手。”花溅泪已平静下来,沉吟道:“他的消息好生灵通,对你我之事竟如此了解。他这封信分明是在向我们示威。”

萧雨飞道:“不错,只是他叫那小可怜来送锦盒,这一招倒既高又不高。虽然小可怜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但他乃是以替烟花女子与花花公子送私物为生,这一点岂不正是谢谨蜂的破绽?”

花溅泪眼中一亮:“对呀,那小可怜说这篮子是个姑娘叫他送的,那姑娘必也是谢谨蜂的手下,但她叫小可怜来送就不怕他偷看所送何物么?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小可怜见篮中是一锦盒,以为又是私物,他早已习以为常故而绝不会偷看。那姑娘十有八九系青楼女子!”

萧雨飞道:“在扬州,最有名的青楼之地是‘留春院’,谢谨蜂性淫好色,就不定就藏身在留香院中也未可知。”花溅泪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去留春院,一定会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