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家家户户都靠蚕为生,尊的是天子,拜的是蚕花娘娘。”
“对蚕花娘娘不敬,可是要遭天谴的。”他神神叨叨的,和刚才判若两人。
朱敬守不耐烦道:“说重点。”
“是,是。”安白抹了把额头上吓出的冷汗,“尸体有了,本来可以定罪,可怪就怪在,前几日伍老爷才悄悄命人杀死了十几筐蚕,藏在地窖里。”
“是发现尸体的那个地窖?”沐青天问。
“大人英明,正是。”
“可下官去的时候,只瞧见了尸体,根本就没有什么蚕。”
这就奇怪了。
“下官又询问伍家的下人,他们起先躲躲闪闪,不肯说真话,在本官的威胁下才说出事情。”
“原来他们都知道伍老爷处理了很多死蚕,但害怕蚕花娘娘降罪,所以谁都不敢说出来。”
“所有人都看见了……”沐青天沉吟。
“是啊。”安白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正因如此,大家才会说是伍老爷惹怒了蚕花娘娘,所以蚕花娘娘发怒了。”
朱敬守讥讽道:“杀蚕的是伍氏,埋蚕的也是伍氏,莫非蚕神老眼昏花,分不清哪个是伍氏?”
“这……”安白犹豫片刻,马上道:“王爷说的是,自然不可能是蚕神杀人,定是有歹人作祟。”
沐青天和朱敬守交换了个眼神,而后说:“好了,今日辛苦你了,回去吧。”
“谢大人。”
送走安白后,沐青天翻开桌子上的茶杯,背对着朱敬守说:“你觉得有没有人在说谎?”
“有。”朱敬守很肯定。
在传唤安白之前,他们就走访了大街小巷,问了很多百姓。湖州的人似乎都听说安吉县“蚕神杀人”的事,对此讳莫如深。有些胆子大的好事的还会提上两嘴,可全都不尽相同。
有的说是死的那个人对蚕花娘娘始乱终弃,才遭此祸患;有的说死的就是蚕花娘娘的凡体,用来警告伍老爷。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打听,全都离不开“蚕花娘娘”四个字。
在沐青天眼里,“蚕神”杀人是绝不可能的,一定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现在他最怀疑的就是伍老爷,因为“蚕神杀人”太过骇人,几乎掩盖了在他府上发现尸体的事。
消息传得越广,获利最大的是伍老爷。
“安白。”
沐青天有些惊讶,问:“为什么是安白?”
朱敬守笑笑,翻开另一个茶杯,说:“因为他什么都没查到。”
正因为什么都没查到,所以安白需要撒谎来应对沐青天的盘问。不过他撒的谎都无伤大雅,无非是加重了“蚕花娘娘”在他们心里的印象。
“伍家,县衙。”朱敬守指着两个杯子,“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沐青天点点头,他的看法和朱敬守相同。
如果想破案,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一个月,安吉县县衙还是没有任何进展,这看似是个死胡同,其实却是凶手聪明反被聪明误,留下的巨大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