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纷杂如麻的心境,也变得空洞麻木。在小镇的医院待了一天,他转回k市最好的医院,接受生殖科主任为他进行流产手术。他躺在手术台,打开双腿,医生戴着医用橡胶手套,将手术钳一点点从他下体推进,探入他生殖腔,将残余的“组织”,彻彻底底清出体内。
他腰部以下被局部麻醉,手术钳的进出没有任何感觉,仰头盯着手术室的天花板,微微收缩的瞳孔,被无影灯照射得一片荒芜。
如果说眼下的自己,内心还剩什么情绪,方青宜想,那应该是讽刺吧。
他与闻驭进行那场漫长、混乱又残忍的性交之后,他这幅不完整的oga的身体,竟然“偏偏”怀了孕。而等他有所察觉,还没能成形的胎儿,又如同抓不住的风,从他身体里消失了。
就像一出黑色戏剧。
想到这里,方青宜低下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从来没有说过,也绝不会开口对闻驭说的一件事是:他其实不讨厌孩子。
有时他看到大嫂家可爱的双胞胎,甚至隐隐心生羡慕。他想要小孩的……想要自己与闻驭的小孩。
如果没有流产,孩子继续在他肚子里健康顺利长大,他会不会动摇,改变想法,放弃与闻驭离婚的念头?方青宜眼神黯了黯。不会有答案了。
没有如果。
消失的孩子,仿佛冥冥之中的暗示。他九岁认识十一岁的闻驭,两人亲密无间过,又渐行渐远,僵持对峙过,又水乳交融……然而,一切的一切,终究变成了一块块无法拼合的碎片。他们没能走到终点。
方青宜的视线,停留于地毯上的某个点。不知从哪儿飘进来一片花瓣,残破了,掉在地毯的花纹边。
他久久注视花瓣,没有说话。而闻驭站在他不远处,也维持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