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风不想谈这个,咬下口肉,说道,“等雨小些,我们便走吧。我得先知道我们漂到哪儿了。”
暮色将沉,狐杨靠在墙上,木生风睡在火堆旁,此刻他们仅仅是两个同样疲惫的人。
虽然少年已经熟睡过去,但狐杨却没有起丝毫拼死一搏的心绪。一是自己虚弱异常,稍微动静便有可能惊动身旁人,但另一方面却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可怜这个带给她痛楚的人。
说来可笑,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冤仇情恨,甚至在狼营时相处的也颇为愉快。但却因为种族身份的原因,骤然分化,大打出手。
冷静下来的狐杨更觉可悲,似乎人妖二族之间的争斗并不需要任何原因,只要相见便是不死不休。人族说妖族噬人成瘾,妖族反怪人族屠戮精怪,却没有丝毫意识到,双方都只是高贵神族口中的食粮。
口粮之间的战争,是仇隙,还是开胃前的甜品呢?
譬如说这次西乱之地被毁,王族几乎被屠戮一尽,只有残活下来的永王带领众妖远洋到此安居。而永王和家族里面的大人从来没有考虑过和平谈判的可能性,反而骤然发动战争,企图以半武力半威胁的方式占领一块土地。
在数日之前,狐杨也深信只有武力才能谋得生存,但和身旁少年的一番打斗却点醒了她。人族和妖族之间又有多少这样的人本没有一点仇怨,只因为贸然而起的战事厮杀在一起,全然不顾会失去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愚蠢的双方只能高呼为了生存、为了人民。
所以...永远没有相互理解的可能吗?
狐杨想得痴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少年已经醒了过来。
“我叫木生风,你呢?”少年拿起石块捣拾火堆,跳动的火苗映照在他眼中。
他为昨日的行径而感到耻辱。他既想有所补偿,也想正视自己终将枯败的心。
狐杨其实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只是夜色深沉,没有被发现,倒显得是在思虑和犹豫。
“薪南,家在西乱之地楚丘。”狐女不知为何,明明对方只是问她的名字,她却将故土以告。
“哦,我家在元始山。”
薪南有些迷糊,她一时没有想起木衍星哪座山叫元始山。过得片刻,才想起整个宇宙只有拜火神族的故土唤这个名字。但是薪南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在开笑。
她不顾胸前伤痕,跟趣说道,“那拜火神族的神人可否告诉奴家,妖族是否皆是可杀的恶人?毕竟真理是握在你们神族手上的。”
木生风摇摇头,“自然不是。星河万族皆为天授生灵,生而平等,并无好歹之分。”
“那阁下觉得这场战争爆发的原因是什么?”
“妖族我自不清楚,但人族却是因家园被毁,愤而反击,是在道义的一边。万物既然平等,受到不平等的压迫而反抗,当是很自然的事。”
“奴家深然。但我圣族也是故土被毁,不得不远洋万里重建家园,这也不假。”
“那如何不夺回来?”
“夺不回来的,”薪南的声音有些低沉,“即便是用千万同胞的性命去填,也夺不回来。”
随即她想到什么,近乎乞求般说道,“木公子,你曾经说你身份高贵。既然如此,能否告诉你家掌教我族只求一块可以生存的土地?奴家愿做牛做马以报。”
木生风摇摇头,“我不是这块土地的主人,我也没有权力替死去的人答应这件事。”
薪南失望难言。
“但是我可以告诉我家掌教这个消息,让他评判。”
薪南欣喜若狂,忙道,“奴家先替圣族众生谢过木公子。”